夜读 荔枝
作者:冼绍宏
故乡——新兴县东成镇扶桂村赵南坊,记得上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种植的水果例如香蕉、龙眼、黄皮、芒果、番石榴等并不多,因为当时还未实行土地包产到户,还是社员大集体耕种,所以,一般的水果难以规模大面积种植,大多散种在村前屋后的闲置地上。香荔和其他品种的荔枝也一样,为数也不算多,全坊总计只得十来棵,尤其是香荔更少,记得只有六七棵,所以显得十分珍贵。
当年香荔树虽然不多,但是其中几棵却长得十分枝繁叶茂,树干要两三个成人手拉手才能合拢,听坊中老人说每棵都有近百年树龄,还记得村口前、禾地头、大塘边的几棵被叫作“北庆”“戚佳”“土地头”等名字。阳春三月开花时节,每棵树都开满了浅黄细如绿豆的花,从早到晚散发出阵阵浓浓的甜香味充盈在坊中的横道窄巷间,引来无数蜜蜂蝴蝶和不知名的虫子在花上飞舞!其中有一棵树下是当时生产队日间拴牛的地方,每当放牛时,每头牛背上都落满了荔枝花,正因为有牛粪、牛尿作肥料,这棵叫“北庆”的香荔树生长得最为茂盛,每年结果也最多,口味也是最甘甜的。每天返学放学经过树旁,我都会停下来一阵儿,看上几眼,心里盼望着香荔早日成熟。
每年七月是果实成熟时,鲜红的一片片压弯了枝头,几乎看不见绿色的叶子,这时大人只要伸伸手就可以摘得到。最嘴馋的是我们这班“小屁孩”了,每当清晨起床或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树下捡拾香荔果,从草丛中、石头缝里和墙角边找呀找,捡到好的就先放在裤兜里,拾到被雀鸟或虫子偷吃了一半的,就把烂了的掰掉,把好的一半往嘴里塞,也吃得津津有味。更多的时候是站在树下,馋巴巴的望着满树红彤彤的香荔,脑子里满是“歪念头”:现在突然刮大风该多好呀,晚上偷爬上树吃个饱,多惬意……“快,上学要迟到了!”不知谁叫了声,但仍然恋恋不舍地三步一回头望几眼满树红彤彤的荔枝树。
采摘香荔对我们“小屁孩”来说是一年中除过春节外的另一“盛事”了。生产队集体采摘荔枝的日子的前一个晚上,馋嘴的我们叽叽喳喳一整晚就议论着这事,眼巴巴地盼着天亮。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起床聚集到荔枝树下,伸长脖子焦急地等着大人们快点上树采摘果子了。大人们在树上采摘时,不时有被虫子叮过、脱了蒂的荔枝从树上掉下来,有时也是大人们故意抖落下来的,孩子们就在下面你争我夺地疯抢开来,时不时为此而发生口角甚至互殴打得面青眼黑的,有的甚至跳到鱼塘里,潜到水底下摸荔枝。现在还记得,由于父亲不太会爬树,所以没有像其他孩子的父亲一样来参加采摘,每次摘香荔时,当看到别人家的父亲偷偷地塞几个香荔给自家的孩子时,自己在旁边尽是羡慕嫉妒恨。
嘴馋的我最望眼欲穿的就是分荔枝时刻。由于香荔保鲜时间极短,只有两三天时间,所以,当天采摘下来的香荔也不外卖,会及时分给本坊生产队的各家社员们。当年由于所有财产都属集体的,任何东西的分配基本上都是按人头均分的,因此,队里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两三箩筐香荔。把自家的香荔领回家后,孩子们的“大食会”就正式开始了,正在狂塞海吃之际,耳边听到母亲说道:“一棵荔枝三把火”,话还没说完就把几箩筐荔枝锁进了房间里,可怜的我吮着手指呆在原地干瞪眼。馋嘴的我和小弟,晚上等父母亲睡着了(其实大多数是假装睡着的),便轻手轻脚地偷开了房门的锁,进入房子后,俩人迅速在箩筐里胡乱地各自抓上一把香荔就蹑手蹑脚地跑回自己的房间床上,赶忙放下蚊帐后,就在床上大快朵颐起来!老人们的话真的一点都不假,荔枝吃多了极容易上火,当真的上火并发烧时,母亲就会“熟练”地拉上我去隔壁二叔婆家里“就诊”——“烧青筋”,旧时农村又称“烧懒筋”,就是用灯草芯蘸上花生油点燃后点炽颈后背等穴位,说是帮助驱除体内的荔枝“热毒”,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怕,但是也很神奇,烧过后发烧和咳嗽等症状第二天就痊愈了。
由于缺少专人打理,加上人为的砍伐,现在坊里只剩下两三棵香荔树了,而且每棵都是半生不活的状况,每年结果也是疏疏落落的,果子变小了,味道也大不如前,所以少人问津,每次回老家时,看在眼里,回想当年往事,不禁唏嘘。
现在人们的日子富足,水果品种丰富了选择性也多了,但我还是怀念孩提时的香荔。
来源:云浮日报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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