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云浮人的集体记忆⑤丨又到薯片飘香时

作者：易文建

临近年尾，又到薯片飘香时。

“每逢佳节倍思亲。”漂泊在外的游子思乡之情一直藏在心底，尤其是到过年过节的时候，特别的想家。

记得小时候每到腊月母亲就会为过年准备很多零食（我们那里叫年果子），例如番薯片、麻片、冻米糖、爆米花等等。

这么多年果子中，我最喜欢的是炸番薯片，至今想起来口齿留香。炸薯片不油不腻，脆脆的、甜甜的，一口咬下去“咯吱”一声响，清香沁人心脾，甜味进入肺腑。

离开家乡后，我再也没有吃过这么香脆可口的番薯片了。

因为那种番薯片是用母亲种植的无污染的番薯做原材料，再用山上的野生茶籽油炸的。

每年秋天霜降后，番薯藤上的叶子被霜打蔫了，这个时候挖出来的番薯，水分少了、糖分多了。

第一天，母亲把挖回家的两担红薯洗干净，晾干水。

第二天清早，我起床时，母亲已经把洗干净的番薯削完了皮，并切成许多形状不一的小块。吃完早饭后，母亲吩咐我坐在灶门前负责添加柴火，她把切好的生薯片放在开水锅里滚烫几下（我们现在叫焯水）。焯水是很难把握的技术工作，时间太久了，薯片会烂掉；时间不够，炸出来的薯片会很硬；焯到薯片有一点软就可以了。这么多薯片，一个直径一米多的大锅至少要焯10次。母亲每焯完一锅，就用桶装好，让我晒到门前的瓦房顶上。晒的时候，也是有讲究的，要整整齐齐地排好，薯片与薯片之间至少要有一厘米的距离。大概晒两个小时后，等薯片有一点硬了，再翻过来晒另一边，晚上要收回家，第二天早上又晒出去，当抓起一把薯片“嗑嗑”响时，就算晒干了，一般要晒7天。

母亲把晒干的薯片装在瓦罐里或者塑料袋里密封起来，等到过小年，就炸薯片。炸薯片把握火候太重要了，炸久了，薯片会烧焦，不仅颜色不好看，而且吃起来有苦味；炸的时间不够，颜色不白不黄，吃起来会韧，嚼不动。

母亲先准备一大锅的野生茶籽油，然后把薯片放到滚烫的锅里，接着用一个勺子不停地翻滚，这样可以使薯片受热均匀，色泽一致，等薯片慢慢地由白色变成金黄色，就用铁勺子捞起来，挂在锅边滴干油。每到这个时候，我都会伸长脖子，注视着薯片，等它没滴油了，就快速绕过灶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咯吱”一声，融化在嘴里，又甜又香。这时，母亲不露声色地说：“你真馋，现在吃太热气，等下再吃不行吗？”我装作没听见，继续吃。母亲看到我垂涎欲滴的样子，也没多说，继续麻利地忙着炸下一锅。

长大后，我们家搬到城里，母亲年纪大了，再也不炸番薯片了。过年时，亲戚朋友也会送一些番薯片来，但是与母亲做的不同，不是烧焦了，就是太硬了。

离开家乡多年，每到过年都会想起家乡的炸薯片，总盼着回家饱吃一顿。5年前，我回家过年，母亲带我去市场。我看到琳琅满目的炸薯片，外形和我小时候吃的差不多，于是就买了两大袋。结果怎么吃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或许因为那些番薯不是自家种的，或许因为不是野生茶籽油炸的，更主要的原因：那不是母亲亲手炸的。那年后，我再也不想去买炸薯片。

4年前，母亲一去永不回。她再也不会回来为我炸薯片了。小时候的炸薯片只能永存于我的记忆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