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是一种新型的艺术创造
—对《南方的橄榄树》的艺术单向考量
许庆胜
唐德亮《南方的橄榄树》,是一部由广东旅游出版社出版,获广东作协第八届新人新作奖优秀诗集。
评判一位诗人的艺术成就,可能存在多种标准作为合理的参照,但我至今依然固执地遵循这种并非完美的评判标准:“在我的文学深层意识里,艺术创造意识与创造成果是评判任何一位真正艺术大家的美学标准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艺术美学标准。”也就是说真正的合格诗人必须自觉而有意识地创造出异乎寻常的新型艺术诗句,“新意是未知的内在的质的联系的发现,任何看似不相干的事物之间,都有一种潜在神秘链紧紧地构牵着它们,这要看在什么层次上认识它们”“客体内在的质的规定性都存在,那要看主体从哪个层次与角度认知和把握,为此而打破固有的语言、语势、语态及老化的组合方式,使距离差大的客体能根据主体意识、韵律与幻觉重新化合、构置不同意境,从而生产出各种高层次的审美意味来说,至关重要。有人说,现代诗人是些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这是过奖了,这种神的境界达到者有几人?他们不过不再跟着原地打转,而去更深层地发现客体的更隐秘的内在联系罢了。”(见《现代诗形式发展的一般旅程及营构方式图解》)。所以,真正的杰出诗人要勇敢地冲破既有组合规范与旧有模式,自觉建设新的物的奇异搭配样式,要异乎寻常的“反常化”(什克洛夫斯基语)。“诗歌创作就是探寻和发现事物秘密的过程,按王国维的界定即为:看出事物的‘另一种风貌’(王国维《人间词话》——诗意风貌)。以此理论做铺垫深层梳理唐德亮的诗集《南方的橄榄树》,其艺术创造特质是相当突出的,其中部分诗句语词的奇异组合更体现了这种“风貌”重新铸造链接的特征。
下面我们就对唐德亮诗集《南方的橄榄树》的艺术创造做一番标本式的具体论证和明晰:
“天鹅拉着云幡,一群蝙蝠追踪着西去的太阳”(《荒原之爱》,引自诗集《南方的橄榄树》),这就把“天鹅”“云幡”“蝙蝠”“太阳”这四种外物的自然物理秩序重新诗性地再次排列了,作为一般飞翔的“天鹅”“蝙蝠”,若按生物学上的界定,它们或者觅食、或者寻求异性,它们的目标一定不是“云”,一定不是太阳!但那是自然形态生物形态的“天鹅”“蝙蝠”,仅存生物意义上的单调,没有诗歌艺术趣味的。但是诗人唐德亮看出的就不是这些,他按诗性法则主观单方面又将“天鹅”“云幡”“蝙蝠”“太阳”这四种外物的自然物理秩序重新调整了,把“自然物理秩序重新调整”为新的艺术秩序了,他看到的“天鹅”在拉“云幡”,而蝙蝠们呢?不是在觅食,也不是在追逐异性,而是去追踪“西去的太阳”!无尽的诗歌艺术趣味就出来了,按我们上面“基本上在人、动物、植物(以上三者为有机物)、无机物等四个层面上互相转换”观照,应该是“动物”的天鹅、蝙蝠与“无机物”云、太阳的关系重新对接转换。“乡村在暮霭下呻吟”,这就是把“外物”的乡村人格化了,乡村作为一个抽象的名称,只是一个名词而已,它会“呻吟”吗?按自然物理属性的“乡村”是不会存在此种功能的,这还是诗人唐德亮主观单方面赋予“乡村”此项功能的,这也就有了浓重的意味了,这就是克莱夫·贝尔所谓的“有意味的形式”。“叮铃铃的露珠在向我们行注目礼”,我们见到的物理露珠都是静静的水珠,哪有这样像铃铛不断响的露珠!而且还能“注目礼”?这就是对外物固有属性的主观转移,以至意义的重新安置,就像杜甫的花能“溅泪”哭一样的令人拍案!“道路早已苍老得生锈”(《永恒的岁月》),“道路”是无机物,能像人一样的“苍老”?而且还“苍老得”像铁器一样的“生锈”?这些诗性转换太有意味,太精彩了!像如此外物转换的还有“大黑狗用舌头舔着朦胧的月色”,“一声枪响”“喝退了漫天罩地的沉沉夜色”(《猎人》);“笑声染红了遍岭的杜鹃石榴/歌声唱绿了漫山的秀竹茂林”(《莎妹们》);“早晨,她们背着湿漉漉的山风”“夜晚,她们背着五彩的云霞”(《女人的背篼》);“只会瑟缩在屋角哭泣生锈的爱和命运”(《山野的女人》);“传来寒星的呜咽”(《极致》);“影子已困倦”(《浪漫的意境》);“找到那躲藏着的春天”(《心灵的花瓣》)等等,此种按主体清流而外物娴熟调遣,在诗集《南方的橄榄树》中比比皆是。
什么是诗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帕斯说:“所谓诗人就是不断为我们打破习惯的人。”那么唐德亮就是“不断为我们打破习惯的”佼佼者,这有诗集《南方的橄榄树》内的精彩诗句为证。“说到这里,我还是想起波德莱尔,法国十九世纪著名诗人查理·波徳莱尔在其生前曾有一个重大艺术发现:‘依他看来,宇宙间一切事物都是互相呼应、互为象征的;宇宙是一座神秘的象征的森林,通过各种不同的形式以显示其自身的存在。’(见《欧洲文学史》下卷)。我在多篇文章中继续延伸为‘万物互为喻体’即万物在艺术创作中可以互相作比,从而自觉打破形似、色似、味似、音似等传统近距离作比的旧模式,而趋向非形、非色、非味、非音等远距离的新型艺术范式追求。但我在多年的艺术探寻与阅读中,他的这个重大艺术发现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甚至一些高校内的专家、教授也没有悟出其发现的伟大性,更不用说具体艺术实践了!”由这个艺术维度观照,要能从直观的固有事物里挖掘出其潜在的诗意审美关系,就要重新打造外物的形状,就要重新认知“物”以及重新安排创造物与物之间的新型审美关系。艺术美是艺术家创造性行为的直接结果和显现,自由创造是其本质与灵魂,而发现、打造和借用物与物之间的新型神秘关系更是其重中之重。上面我们所引用的唐德亮的那些艺术风貌创造,其实就已具备了波德莱尔“万物互为象征”的艺术特征了,最起码已有这种韵味特意把捉,仅是程度厚薄上的差异罢了。所以,在这个“互相呼应、互为象征的”以及“万物互为喻体”的诗歌创造工作中,唐德亮明显是不可或缺的杰出一员!
来源:云浮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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