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云浮人的集体记忆⑦｜总把新桃换旧符

常言道，生处好寻钱，熟处好过年。这句俗话的意思是说，在人地生疏的地方可以不用顾忌太多的情面，所以赚钱会容易些，而在熟悉的环境中，亲戚朋友较多，可以得到帮助，度过年关。很显然，后半句所强调的是穷人过年是个难关。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中期的郁南县宋桂公社。父母生下我们6个孩子，我排行最小。在我的记忆中，家里的大人们尽管在过年时不用跑到外面躲债，但我们家的生活常常也是入不敷出，甚至捉襟见肘。我唯一的姐姐还因家里没钱给她治病，仅3岁多便离我们而去。就是因为家里穷，平日里我身上穿的衣服也大多是哥哥们穿旧留下的，且不少都是逢补过的，惟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穿上一套新的衣服。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吃过年夜饭，高高兴兴地穿上母亲几天前才给我买回来的新衣服，跟着便跑出去与邻家的孩子们烧鞭炮，不料一个鞭炮飞到我的裤腿上，把我右小腿的裤子炸开了一个小洞，幸好没有炸伤我的小腿。可我不得不回家换上一套旧的衣服，这个年自然过得不开心。

其实，童年留给我最难忘的记忆是一件事情。我们乡下过年都有舞狮子的习俗，即舞狮队在春节期间，挨家挨户舞狮子，舞到谁家，谁家就要给红包。我们家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为省下这笔哪怕是不多的利是钱，家里的大人们在舞狮队即将到我们家的时候便关起大门，或直接在屋里躲起来，或跑到别人家去串门，或外出玩耍，故意做出主人不在家的假象，这样一来，舞狮队走到我们家门口时便会很快走过去，不作停留。而每当这个时候，我都特别害怕过年。如此的一些童年往事，使我从小就养成了自卑敏感和多愁善感的性情。不过，也正是这种贫困的家庭环境，使我从小就树立改变自己命运的志向。1985年7月，在连滩中学参加高考落榜后，我在10月便投笔从戎，前往广西边防守备部队。到部队后，我努力要求上进，在做好军事训练的同时，抓紧时间复习文化课，终于在1987年7月考上了徐州工程兵指挥学院，1989年7月毕业分配到海南工作，当上了军官，从此改写了自己的人生。1993年9月，我又考入西安政治学院继续深造。1995年7月毕业，我有幸被选入驻香港部队，并于1997年7月1日，直接参加了那次“震撼世界的和平进驻”。

“一路上，没有炮火硝烟，没有战马嘶鸣，没有流血牺牲。兵车和彩车同行，军歌和欢歌齐唱，汽笛和鼓乐共鸣。”

“一路上，国旗、区旗、紫荆花一一争相辉映；欢乐、平静、和平、神圣——和谐统一。”

在那个伟大的神圣时刻，我“作为身临其境的军人，从此自豪一生。”

现在，我已经从部队转业多年，有着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回首往事，小时候家里的贫穷并不是坏事，相反激发我奋发向上，并最终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境况。也使我更加懂得珍惜和感恩，让我的人生过得更为积极、更为慈悲、更有意义、更有价值。尼采说得好：“轻度的贫困是该被祝福的。”

王安石在《除日》中写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是对除夕仪式感的诗意表达。正是今年除夕的此时此刻，年味越来越浓了。正如宋朝杨万里在《竹枝歌》中所写的一样“月亮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我想，在这片蓝天之下，一定还有因生活困窘而为过年发愁的家庭，我想用这两句古诗告慰这些家庭的孩子们：“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并真切地希望他们的人生都有一个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