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之韵丨故宫的色彩之美

辛丑年前，买了本厚书送给自己做新年礼物：《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

自看过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后，我对故宫越来越感兴趣。故宫文物、故宫猫、故宫美食、故宫文创，故宫书店、故宫角楼咖啡，尤其一下雪，故宫就成了紫禁城，白雪覆盖下的红墙绿瓦美极了。

紫禁城建成六百周年时，我去北京看了展览。可惜人太多，没有办法好好欣赏展品，就随手拍了些图片，建筑、器物、绘画、服饰，回家仔细看，竟然张张好看得要命。故宫上照之原因，我总结了一下就三个字：色彩美。

我们日常接触的色彩，能说出名称或许不超过50种，但故宫里的色彩远远不止我们日常看到的，每个色系都包含数种颜色。以乾隆色谱为例，蓝色系就有鱼白、玉色、月白、深蓝、宝蓝、石青、红青、元青。这些颜色透过名字我们尚且能够联想，但你念念这些色彩的名字：半见、苏方、素采、玄校、伽罗、不皂……它们是什么颜色？还有黄河琉璃、红踯躅、如梦令、雷雨垂、行香子、禹余粮……它们又是什么颜色？虽然一时无法联想，但我很喜欢这些新鲜的文字组合，念一念，仿佛唇齿留香，一些如梦似幻的意境从心底慢慢升起。

读此书时心情是斑斓而缤纷的。书里整理出了384种中国传统色，皆为编者从字画、建筑、服饰、诗词歌赋等浩如烟海的传统典籍中寻觅考据而来。按二十四节气、七十二物候来分类，再辅以颜色掌故解释，是一本凝聚了古人智慧与审美的色彩类书籍。古人使用的很多汉字如今已成为冷僻字。读这本书时，我将长久不用的字典翻出来放在手边，像乖乖的小学生那样，边读边查，边查边记笔记，越记越觉得有意思，认识了不少美妙的字，为祖国丰富磅礴的字库感到荣耀。汉字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文字，我始终如此认为。举几个例子。琬琰，指的是一种古玉色。荩箧，是荩草干燥后编成箱子的色彩。䒌靘，青黑色。綟绶，是一种黑黄而近绿色的丝带颜色，古代丞相以上官吏用作印绶的色彩。缣缃，是一种浅黄色，原意指供书写的浅黄色细绢。

书里的插图也极有看头，总共甄选了96件故宫文物藏品，以手绘方式呈现，和对应的色系排版在一起，方便实物与色卡互做比照。拿立秋之色来举例。《尔雅·释鸟》曰：“秋扈，窃蓝”。扈指的是雀鸟，窃蓝指浅蓝色。这里的“窃”字很生动，代表浅色调。窃蓝是立秋之起色。监德，指东方之晨星蓝光，此为立秋之承色。苍苍，水天之幽蓝色，系立秋之转色。群青，是中国画的传统颜色，由青金石矿物加工而成的蓝色称为天然群青色。由窃蓝至群青，色调由浅慢慢入深，与此4种立秋之色相对应的故宫藏物，是一只万历款的蓝釉三足炉，上面画着白色的花朵，素朴、高雅、尊贵，深邃似海的蓝色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还有粉蜡笺、龙鼓、五色墨、学士盔、转把杯、嵌珠镯、兽耳瓶、鸡头壶……这些精致绝美的故宫器物，让我大开眼界，感觉比看展过瘾许多，毕竟看展人多，只能匆匆一瞥，远不及书籍可以仔细研究细节。我最喜欢的是御制月令七十二候诗色墨。每锭墨对应一个物候，正面是乾隆帝御制的诗，分“白、青、黑、赤、黄”五色，分别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还看到乾隆年间的一只冰箱图，掐丝珐琅番莲纹，初看以为是只储放衣物的木箱。发了图片给朋友看，大家都猜不出来，谜底揭晓时纷纷感叹清朝的冰箱就是一件艺术品。此为读书的好处，多读一本书，多长一份见识。

总之，《中国传统色——故宫里的色彩美学》这本书，可以说是一本色彩书，也可以当作一本古典文学史来研读，可以饱览悠悠五千载的汉字之美，还可以作为迷你版故宫文物展，在一场华丽而绚烂的视觉盛宴中可以感受到我们祖先的审美观，何其高级，何其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