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之韵 | 他们不惯过中秋节

如果问你，有人不惯过“中秋节”的，你会相信吗？

你肯定不信：中秋小团圆，除夕大团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谁家会这么特殊，竟然不惯过“中秋节”？中国人都惯过中秋节吧？

是啊，我也这样以为。然而，这却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我第一次听说这事，还被吓了一跳。

那是我三哥结婚后的头一个中秋节的事。那天下午，我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是三嫂的阿秋哥和两个弟弟（她有好几个弟弟，记不清那天来的是哪个了）。我觉得奇怪，今天是中秋节啊，谁家不惯过中秋节呢？他们不是来过节的吧？

母亲悄悄跟我说，他们正是来过中秋节的。真奇怪啊，他们家怎么不惯过中秋节呢？对了，你不要乱说话哈！

显然母亲也觉得奇怪。母亲怕我口多问这问那，弄得人家尴尬，专门吩咐我不要多口。

邻居也很奇怪，悄悄附嘴巴过来问我，你家亲戚怎么来过节啦？

我双手一摊，作了个一无所知的表情。

原来预备过节的肉肯定是不够吃的，于是母亲又吩咐三哥再杀一只大阉鸡。

那个中秋的晚饭吃得特别早，太阳还未下山便开始吃了，因为亲戚们要赶路回家。以前中秋节的晚饭，都是一家子团在一起吃饭的，现在多了几个新亲戚，大家又不大熟络，饭桌上说话自然不多。我满耳朵都是吧嗒吧嗒的进食声。

那个中秋节，月饼也吃得特别早，因为亲戚要赶路回家。以前中秋节，要拜过月光后才吃月饼的。现在亲戚来过节，又说要赶回家去，总不能不给人家尝尝月饼吧？月饼可是中秋节的应节美食哦，不吃月饼，怎么敢说过了中秋节呢？

母亲通情达理，随机应变，饭后便品尝月饼了。记得那年中秋节父亲买了一盒月饼，三哥也买了一盒，出嫁的大姐又送来一盒，3盒共有12只月饼。母亲拿出两盒，3个亲戚每人派一只，又一分为4切开两只，派给家里人每人一块。

亲戚们拿着月饼，看到我们只吃四分之一，觉得他们的分量多了，有点不好意思。

母亲说，我们入夜后拜过月光，还会再品尝一次的，现在我们吃一个的话，待会就吃不下了。

听母亲这么说，他们才笑着拆开包装纸吃起来。

亲戚们回去了，我们开始“审问”三嫂。

三嫂说，她娘家是惯过八月初二的，不惯过中秋节的。至于什么原因，也没人知道，只知道祖祖辈辈传下来是这样的。

我问，那你们过八月初二，有没有月饼吃呢？——那时候，对大人小孩来说，吃月饼都是一件有特殊意义又奢侈的事儿，所以我好奇一问。

三嫂说，八月初二过节不吃月饼，只是备祭礼拜神，弄一顿好吃的。隔壁就是她舅舅家，他们中秋节都去舅舅家过节。

不惯过中秋节，其中肯定大有原因，只是现在的人解释不清或不愿意解释而已。

三嫂外家在根围村委深潭面自然村，一个很小的村，只有同宗的几户人家。他们自然都是惯过八月初二（节），不惯过中秋节的。

八月初二，只是个日期而已，即便在后面加个“节”字，也特别地拗口，它怎么算是一个“节”呢？

参加工作后，我有个同事是留洞村委江尾村的，他告诉我，他们村也是惯过八月初二，不惯过中秋节的。至于什么原因，也不知道。过了几天，他大概是回去问了村中长老，专门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先祖“为食”（为食，粤语词，喜欢饮饮食食），八月初二在家过一个节，等到了中秋节又去亲戚朋友家过节，这样可以吃多一顿。

这个解释很搞笑，即便是幼儿园的小朋友也不会相信。

与同事同村的外嫁女秋兰女士告诉我她外家人惯过八月初二的原因：据老人传讲，旧时食物匮乏，平常没什么好吃的，只有过节才会“放肆”一下。于是那时候的人与亲戚约定，八月初二他们过节，邀亲戚来吃一顿；八月十五亲戚过节，他们去亲戚家吃一顿。这样一来一去，就可以吃上两顿好饭菜了……

我笑了。哈哈。既然是约定，怎么不在八月初一过节呢？不是有句俗语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吗？——这个理由与先前的大同小异，也不足为信。

直到现今，我还在打听他们惯过八月初二（节），不惯过中秋节的原因所在，希望有一天能访查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来。

我傻傻地想：中秋传统佳节，如果大家都在八月初二把它过了，那月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