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舍教育情
林瑞荣
在媒体工作,乐意别人叫我“林老师”,并非“好为人师”,也不是效颦文化娱乐界“韩某老师”“汪某老师”之类的“尊崇”,而是因为我本来就是教师出身,在学校待了十多年,在三尺讲台上挥洒过青春与汗水,始终割舍不了那份情感。
学校,给我的记忆,太多太多。离开后也时常梦回自己的教师生涯,在媒体工作还跟过数年教育线口,教育是我一个常想常新的课题。我教高中,学校是区里唯一的一所普通的“重点”中学,大部分学生来自农村,他们当中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能考上本科院校,考上名校那就更凤毛麟角了。那十多年,教过数千学生,我记得很多青春洋溢的笑脸、也感受过那些深入骨髓的忧伤、也体会过很多挥之不去的关切。
我记得我第一次带班的时候,高一军训,那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明晃晃的阳光穿过走廊,班上一个挺拔、干净、留着平头短发的男生,脚步轻快矫健地向我走来,脸上满是精神的阳光,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其他更加一无所知,但我认定他就是这个新班级的班长——后来,他一直是班长,直到考上电子科技大学,读研,出国留学,获博士学位,现在是知名高校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其实他也是来自市内偏远乡镇的学生,中考成绩与城市的尖子生还有点差距。高中三年,他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始终孜孜不倦、精神焕发。
教毕业班,会有更多的心灵冲击。勤奋,是我任教学校毕业班大多数学生日常的状态。晚修辅导,有不少高三老师被学生围住问问题。我记得一个很清秀的女生,来问我那些题目该怎么做。我是滔滔不绝旁征博引,她是抓耳挠腮似懂非懂,突然,她迅速地合上书本,掩面而哭,疾步离去,留下风中凌乱的我。我能深深体会那种因焦虑而崩溃的心碎,也深深为那种无力感而自责内疚。后来,她没读大学,出来工作自食其力。
铁打的学校,流水的学生。直到今天,我与一些学生时有联系,工作中也经常会和学生偶遇,聊起来我说不定会神游万里,不经意间联想到教育世界的烟波浩渺。有一次,在街边的一间早餐店,一个学生拉着我说个不停,他自说自话,我“嗯嗯”的附和他,末了,他突然冒出一句,“我哪怕死了,我的思想不朽”。我尽力宽慰他几句,他悻悻而去。我真不希望他心里有个无解的结。我也曾经见过一个学生为了捍卫用手机的习惯,而不惜于与所有的东西决绝。当然,更多的学生,像随风传播的种子,散落在社会的各个角落,或长成树苗,或长成小草,或娇艳绽放,或毫不起眼。他们当中有公务人员、有教师、有医生、有公司员工、有快递员、有小经营者、有滴滴司机……
我记得在课堂上对他们说,或者你们将来是芸芸众生中普通一员,我还是希望你们读多点书,也许会是你们口中的“没用”,但我更愿意将来遇到的,无论他是什么人,从事什么工作,我都希望他曾经受过教育、乐于接受教育、最好懂得自我教育,他一定会更好打交道,他一定对社会会更有正面意义。
教育不易,自渡更难。因为教育面对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禀性不同、志趣各异;我们“反求诸己”,直面得失成败、喜怒哀乐,能否“不怨天、不尤人、不贰过”?求苗之长也,阳光之、雨露之;其木之成也,其必中绳墨乎?教育,在预设和生成之间博弈纠缠,师生同其指,虽不能至,犹得共至之;不然,何以传文数千年、承化兆春秋?
来源:云浮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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