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之韵丨枕着雨声入眠

枕着雨声入眠

陆金美

自从父母去世后，我有几年没有回老家了，心中有些挂念。春分那天，正好大舅爷过生日，便买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去看看大舅爷。

大舅爷的家位于村子东边，有一片小竹林，小竹林里有个不大的池塘，池塘是大舅爷的，养着几尾小鱼儿，池塘边有个漂亮的活动板房。走在小竹林里的小路上感觉很安静，没有城市的拥堵和喧闹，偶尔池塘里有鱼儿跳出水面。

也许是好久没见面的缘故，大舅爷一直不让我走，不停地给我说着老家最近发生的新鲜事。晚上，我坚持要住在大舅爷鱼塘边上的那个活动板房里。入夜，有雨敲打活动板房屋顶的声音，时而急促，时而轻缓；雨点散落在竹叶上，沙沙作响、不绝于耳。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记得小时候，立春后，人们就开始下田翻地了。那时田里似乎总是缺水，一旦下起雨来，整个村子就会立刻变得热闹起来。不论白天黑夜，在田野里，到处都是人们扛着铁锹挖沟理墒或者三五一群挖田抢水的情景。春风呼啸，夜雨猛烈，一支支手电筒游走于田间地头，用微弱的光芒为人们忙碌照亮。

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心想如果在往年，父母也已经忙了起来。天色微亮，他们便早早起床，翻找出蓑衣、斗笠。简单吃过早饭之后，父亲扛着铁叉，走到田里，将雨水泡湿的田地一叉一叉翻开；母亲也戴上斗笠，身上披上一块白色的塑料布去田边栽植蔬菜。更多的时候，母亲则扛一把铁锹，奔走在麦田泥泞的小田埂上，将聚拢在麦田墒沟里的雨水引到河里。因为风吹雨打，他们的斗笠一次次被风吹落，雨水沿着头顶奔流而下，迷糊了双眼，也湿透了全身。在泥泞不堪的田埂上，摔跤可是常有的事情。有一次，夜里下大雨，父亲打着手电去麦田放水，由于田间圩埂滑，父亲不小心跌下水渠成了泥人，腰也损伤。可父亲夜里回家没抱怨一声。

小时候，遇见这样的春雨，我们这帮孩子也会忙碌起来。因为雨水漫麦田，大人会将麦田的水放到河里去，河里的鱼就会顺着麦田挖的放水的口子游进墒沟里，寻找吃食。打了春，赤脚奔。天一亮，我们就头戴草帽，腰系鱼篓，手拿洗菜篮子，跑到麦田墒沟，或水渠里，开始捞鱼。那些脚丫子踩出来的塘，是鱼喜欢藏匿的地方。往里头一摸，十有八九能捕到两三条野草鱼。在深水的地方，必须眼明手快，发现鱼的踪迹，迅速扣下洗菜篮子，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就给逮住了。一会儿的工夫，就收获了二三斤野生鱼。

我喜欢春天的夜晚，下着雨，夜虫还没有来打扰，枕着雨声，在静悄悄的竹林池畔，似乎又听到人们为农时奔忙的喧闹。今夜，我不忍心枕着春雨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