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代序,年味犹存
姚铭琦
回溯四千多年前,岁末年初的腊月,少牢太牢满宴席,为求五谷丰登、子民幸福安康。现代的正月初一,是万人空巷,张灯结彩,举国欢庆。这就是春节——一年之岁首,中国历史最为悠久的传统佳节。
记忆中的年味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淡了?思绪开始飘散,恍然间我忆起8岁那年我回村子里过年的场景。
橡木桌,白瓷盘,盛着自家金黄稻谷饲养的全鸡,外酥里嫩、肉质紧实、汁香满溢。还有各式佳肴,琳琅满目,全是平日里尝不到的珍馐。年夜饭后,我喜欢到放牛的田野间散步,双眸倒映的是漫天的星斗;鼻间充盈的是田间独有的泥土与青草混合的香气;耳畔萦绕的是不知名昆虫的窃窃私语。“满船清梦压星河”,多么美好又静谧的夜晚。远处能瞥见两三人家的炊烟袅袅,好像还在讨论燃放鞭炮的事宜。我赶忙跑回家里。刚及家门,鞭炮的火线恰巧点燃,只见那火苗冲天直上,红纸包裹的爆竹瞬间接二连三地破开,噼里啪啦的声响伴着孩童的雀跃欢呼和大人们的欣慰笑颜充斥整个院子,漫天的灰烟和满地的红纸屑昭示着新的一年人们都将红红火火,万事顺遂。记忆中的年味,也总与年货有扯不清的瓜葛,它们不仅承包了一整个春节的吃喝玩乐,更承载了我们对新年的美好愿望。
“来吃饭了。”母亲一声呼喊猛然将我拉回现实。卧在沙发的我一抬头就嗅到了熟悉的饭菜香气,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涌遍全身。用海参、红枣、枸杞熬制的乳白色鸡汤,醇香鲜美,鸡肉炖得入口即化,骨头都酥到可以嚼碎的程度;广东逢年必备的白切鸡,表皮金黄、肉嫩汁香,蘸料提味,作为点睛之笔深入骨肉里,在口腔里缓缓溢满令人垂涎的清香;肥美新鲜的石斑鱼隔水蒸上片刻,再细细浇上用酱油、葱丝、姜丝和蒜米调制的独家酱汁,是我的最爱;还有最后一道清炒芥兰,青绿的茎叶经开水烫制后更加脆嫩可口,再与蒜蓉、细盐一同翻炒,既入味又爽口。在学校迎接期末考试的最后几个煎熬夜晚,饥饿和寒冷同时向我袭来时,它们曾经是我脑海中的救赎。如今真真切切地摆在我面前,我竟一度以为陷入梦境,欣喜的心情无以复加。“这是你大伯自家养的鸡,他们还寄来了后院种的黄灯笼椒,很久没吃到了吧?快坐下尝尝。”母亲在厨房边忙边跟我絮叨。我听着,望着,忽然感受到那曾经熟悉的“年味”,它们藏在家里做的菜肴里。屋子里又传来长辈们的讨论声,好像在谈今年大年初一的家庭聚餐。我听着,想着,那一刻忽然感受到那熟悉的“年味”,它还藏在团聚过年的心意里。
原来“年味”一直都在。
无论是旧时蕴含古老传说的红纸包裹着的压岁钱,还是如今微信群聊里的虚拟红色信封,都承载着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对未来富贵安康的祝愿。无论孩童踢的是沾满草屑泥土的蹴鞠,看的是像素画质、掉帧严重的黑白电视,还是玩的功能多样、网速飞快的各类电子产品,他们心中也都明白一个道理,春节,就是喜乐满满的日子。我们要记住古时“爆竹声中一岁除”的喜悦、“总把新桃换旧符”的期盼,让年轻一代重视起“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的传统习俗,明白“一樽岁酒拜庭除,稚子牵衣慰屏居”的亲情可贵。如此一来,春节,才不会被禁锢在那一小方发光的屏幕里;年味,也会时刻充盈在人们身旁:对离乡打拼的游子来说,年味是重温乡音、乡曲、乡味;对在外求学的学子来说,年味是欢聚、美食,是乡愁、是牵挂;对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来说,年味是穿新衣、压岁钱、放鞭炮,是拜年;对已居家在外的子女来说,年味是浓浓的思念、深深的祝福、梦牵魂绕的团圆,还有集市、春晚、饺子、红灯笼。年味有着太多的含义。随着新冠疫情在全国多地零星散发,各地提倡就地过年。在这个注定不能远游的春节,让我们在满眼都是“粤W”的地方过年,体验一把正宗的云浮年味吧。
茶余饭后,我踱步到阳台,惊讶地发现楼下院子不知何时被邻居们挂满了新年的装饰物。那些孱弱的红光与清冷皎洁的月光交融,和8岁那年我在田野里仰望的星海一样美得让人醉心。原来斗转星移,春秋代序,年味犹存。
来源:云浮日报
责编:黄泳文
值班主编:区云波